世界最南端的城市,令人無法抗拒的世界盡頭,再向南行就是冰與雪的領地了。
小鎮中瀰漫的蒼涼與寧靜,是灰色與藍色的偏冷色調。
城市建築本身稱不算風華,當初阿根廷政府有計畫的引進人口劃地插旗,快速發展下的烏斯懷亞帶點過於積極的矛盾。
歷史上第一批抵達這個世界盡頭的歐洲探險隊,便是16世紀的麥哲倫;19世紀,英國皇家海軍所屬的小獵犬號橫越了連結大西洋與太平洋海峽Beagle Channel ,比格爾海峽。
我們搭乘小船航行海峽,兩側是白雪覆蓋的連綿山脈,湛藍色的海面沈沈地在船隻航行時激起浪花,寒冷的風與水氣穿透手套與帽沿 - 同樣的風浪也曾不留情面地吹向站在小獵犬號上的達爾文與他撼動世界的傳奇。
船駛經候鳥群聚的礁石和海獅聚集的小島,聽牠們的叫聲此起彼落,似乎讚嘆著這天的日光浴多麼愜意。
而世界南端的燈塔矗立於這片蒼涼的海域間,一絲燈火為水手與討海人慶祝歸來。
遙想當年的航海探險家們航向未知的海域 ; 如同今日太空人航向宇宙浩瀚無垠 - 在人類歷史上,不同的時代,卻一樣有著探索與發現的好奇與夢想。
或許不久的將來,人類會發現黑洞的秘密。或許未來有一天,人類會在不同的時空間移動。而在這些或許來臨之前,我們知道,當了解的越多,更能意識到自己的渺小與無知。而對於自然,也只有更深層的敬意與謙卑。
整段航行中,讓人最驚豔的既非海獅也非海鳥,更不是燈塔,而是H島上的植披。
一座迷你的無人島看似一片荒蕪,竟孕育了無數生機盎然的蘚苔植物。這些小巧精細的植物們經千萬年的演化,用自己的方式在嚴寒極凍的環境中證明自己的光芒。不知為何,心中對於這些可愛的植披們升起無限溫柔,生命力理直氣壯地在最細微的地方綻放著最堅毅的姿色。
在前往企鵝島前巴士穿過火地島國家公園,因為氣候嚴峻土層太薄,樹木長到一個程度就會應聲倒下,而乾冷氣候又使樹木不易腐爛,便成了遍地倒木的淒涼林相。
駛經一處高地,一排樹木抓住了所有人的目光。
樹幹筆直卻架著因強風吹襲而轉彎的末梢,就如同一頭亂髮的硬漢頂天立地。
樹幹筆直卻架著因強風吹襲而轉彎的末梢,就如同一頭亂髮的硬漢頂天立地。
這些樹木倔強的身軀,停格般見證了風的存在。
激烈地靜止在這片冷色調的平原,撐起在這片紛亂大地生存下去該有的堅持與妥協。
激烈地靜止在這片冷色調的平原,撐起在這片紛亂大地生存下去該有的堅持與妥協。
航行至更遠處的企鵝島,正巧是麥哲倫企鵝的孵蛋期。
企鵝是單一伴侶的物種,當找到要共處一生的對象後,便不離不棄。我們就像入境企鵝王國,導遊耳提面命要輕聲細語步伐輕盈,深怕驚動了企鵝大爺們。企鵝看到人類完全無感,自顧自地忙於手邊的事。(築巢、玩耍、或躺或站…)
不破壞、不驚嚇,是人類可以輕易執行的柔情。
我喜歡這樣的與動物和平共處,同行夥伴的每一個墊步,每一刻屏息都令我感受到人類的文明。
自拍棒真的是好物?親眼見到野生企鵝是個神奇的經驗,興奮之情無可厚非。但某強國人真的讓人不敢領教:一看到成群的企鵝便失控快步衝刺,用自拍棒戳到企鵝身邊捕捉特寫,擋在所有人與企鵝之間不肯離開。只顧自拍的同時把保護區當自己家,不但失去了用親眼觀察的樂趣也干擾其他人這個神聖的體驗,最嚴重的是可能危害企鵝的生活環境。導遊數度耐著性子提醒,到最後不免提高聲量警告。
某強國人再度證明「水準」這東西才不管你iphone第幾代、單眼相機鏡頭有多長、自拍棒多先進 - 錢買不到的東西才最值得人尊敬。
島上的麥哲倫企鵝為數不少,然而令人沮喪的是,因為石油汙染跟商業捕魚,牠們已成為瀕臨滅種危機的企鵝種類。看不到,不代表沒發生。
Martial Glacier 是距離市中心只有四公里遠的冰川。
走過雪地往上爬,可以遠眺海峽,享受寧靜。
此時還不知道,這冰川雪地,僅僅是我們這趟阿根廷之旅最輕度的挑戰罷了。
電影《神鬼獵人The Revenant》,讓李奧納多狄卡皮歐終於拿下奧斯卡最佳男主角,原本設定在加拿大拍攝,但拍到最後卻因地球暖化而找不到足夠的雪景,整個劇組飛越地球來到世界最南端的烏斯懷亞拍攝。李奧納多在《洪水來臨前》紀錄片中也有提到這事。
倘若哪天 烏斯懷亞沒有冰河、沒有雪、沒有企鵝......我們要怎麼用空氣中的溫室氣體或海上的油污垃圾來想像這個世界的盡頭......
不由地想起企鵝島的嚮導Manuel,他在烏斯懷亞長大,目睹家園的發展,談吐間流露出了高知識水平與對此地的熱情。阿根廷政府當初大規模地鼓勵移民至國土邊疆,以加強邊境管理,在零關稅與高薪資的吸引下,烏斯懷亞在短短幾年內吸引了大批為了發財的過客。因為這樣,烏斯懷亞多了許多鐵皮建築、不用心建設的硬體與不在意環境的居民......
「這是我的家園,我希望她變得更好。」Manuel眼神間有種堅定,捍衛家園的堅定。
他的堅定有種感染力 - 烏斯懷亞不只是他家,也是所有旅客的家。
或許,有一天,這世界可以把整個地球都當成家。
他的堅定有種感染力 - 烏斯懷亞不只是他家,也是所有旅客的家。
或許,有一天,這世界可以把整個地球都當成家。
在離開烏斯懷亞前結識了在火地島國家公園內因問路而搭訕上的兩位阿根廷大哥。他們熱情的提議要載我們一程,就這樣相識結伴而行。這兩位大哥是從阿根廷中北部開車來的,正在road trip,千里迢迢開車南下後,要再一路開車玩回北方。多想要就跳上車跟他們繼續浪跡南美,缺的只是入境智利的那張簽證......
在外旅行,從來不會孤單,因為路長在嘴上,緣分也長在嘴上。
然後我們把hasta luego (再見) 掛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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