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²】初訪南美:阿根廷 El Chalten 安地斯山脈



Argentina - El Chalten 


扛起背包飛到巴塔哥尼亞高原,淋雨的寒、吹風的狂、踏雪的凍,心裡清楚知道:若非親身感受,文字又豈能詳實記錄這高原的一切。
 



                
        生日前後,來到山中小鎮 El Chalten 登山。巴士進站,下榻旅社,登上小丘,以風洗面。巴塔哥尼亞高原的風帶點狂傲,鄙視那些聞風喪膽的嬌弱 - 壯闊的山河只為無懼挑戰的虔誠露臉。

才第一天,就把當年從尼泊爾帶回來的毛線手套吹得不見蹤影。原本預計要到山裡露營的計劃也因這非同小可的風而作罷,決定每日折返小鎮。





(從烏斯懷亞飛到巴塔哥尼亞高原,從下雪的山脈到寸草不生的高原區。)



第二天,天空依舊不賞臉,下起了陰雨。

「下雨了。」

「要上山嗎?」

Why not ?」都到飛越半個地球來到這裡了,誰怕?



硬著頭皮整裝完成,冒雨向山頭出發,再見了我的熱巧克力。
在這冷颼颼又明知可能無功而返的早晨,同時出發的還有其他五六組旅人,是浪漫還是有病?我說 if you never try, you'll never know.  


隨著步伐快慢,很快找到速度相仿的一幫人馬。先稱它為命運幫吧!
能在這場景下相遇的機率大概不是緣分可以解釋的了...... 
同行的恰巧是講西文的巴賽隆納年輕夫婦(夫為阿根廷人、妻為巴塞隆納人),我們因巧遇一隻啄木鳥而開啟了話題。不久後,昨天巴士上的印度獨行俠K也加入了行列。一行人邊聊天,一邊奮力追趕上巴賽女飛快的步伐。


雨越下越大,霧氣雨水滿布山谷間,雖然視野不廣,但依稀能想像天晴時的嶔崎。高原的風不間斷呼嘯著,伴隨濕冷的雨水打在行者身上,經過數個小時,全身皆濕透,沒有一寸乾燥倖免。

「我們在考慮是否回頭,山下的鬆餅店在呼喚我們。」巴賽夫婦突然停下腳步。

Come on!都走一半了!」投緣的旅伴難尋,我們私心地不在乎他們頭濕還是腳濕。

「那不然,擲銅板決定好了。數字是回程,人頭是繼續。」雙方人馬決定用命運來結束拉扯。



「等等!不然讓K來擲吧!」印度獨行俠K成為公正的第五人。


噹!人頭! 



一幫人縱聲大笑,服從地被命運推著朝終點邁進。







該怎麼形容巴塔哥尼亞的風呢?自己的登山經驗中,印象深刻的一次是在爬西班牙北部的庇里牛斯山脈時,在Petrechema稜線上讓我理解什麼是弱不禁風,頭痛欲裂。

其他與風交手的場合,也通常是在山頂草原或稜線處。但是在巴塔哥尼亞,風似乎無處不在。不僅在山頂、在草原、在河谷、在稜線、在草叢間、在樹林旁......我們找不到一處可以靜靜享用包裡阿根廷餡餅(empanada)的地方。



路途不難,我們用最快速的腳程趕路,終於來到目的地 - 托雷湖  Laguna Torre


霧氣籠罩湖面,只能隱約看到湖泊對岸的冰川景象。 環繞湖泊的山頂覆蓋著白雪,湖面飄散著大小不一的浮冰,迷濛的視野如夢似幻。我們看著浮冰,想像著它們是如何延續著冰山的壯闊,自高山上的雪花幻化為堅實的冰塊,被地心引力牽引最後與山分離,漂進湖裡,化為水。凝神注視結冰的湖面,浮冰透出神秘的藍光,宛若仙境。


腳步方停,寒冷便快速襲擊全身,脫下手套想拿起手機,手指卻凍的僵硬。K 說爛天氣有爛天氣的美,這種迷幻意境大晴天是遇不到的。








回程途中,與K聊了許多。仔細想想他竟然是這些年背包客旅程中,一個遇到的印度人。
「印度人很封閉,很少離開自己熟悉的地方。」K笑著說。

從甘地聊到孫中山,再聊到印度與台灣的飲食文化。第一次跟土生土長的印度人進行文化交流,從言談間,可以感受到他對印度文化的熱愛。

「下次來印度背包客吧,我們一起探索印度南部!」K微笑著說。

是阿,雖然上次去尼泊爾食物中毒之後,印度在我的旅行清單上就移到後段了。但這趟萍水相逢,竟又激起挑戰印度大魔王的蠢蠢欲動。


結束約莫六小時的雨中登山,從頭到腳從內到外都濕透了,狼狽不堪。卸下全身裝備,只能光溜溜地包著睡袋先把全身衣物送洗。邊拉著筋骨邊與巴塞夫妻天南地北的聊,聊阿根廷怪腔怪調的西文,聊音樂聊政治,聊到飛天義大利麵神教......行萬里路真的勝讀萬卷書!






經過一整天與狂風凍雨作伴,決定晚上要吃頓好的,和新朋友印度K相約晚餐見面。El Chalten在深山中,網路連線相當不好,依稀記得在烏斯懷亞認識的兩位阿根廷大哥也約莫這幾天會到達這裡,無奈沒有訊號無法聯絡。

「記得他們開的車型嗎?是一台銀色福斯。注意看,他們說不定快到了」

「對阿,他們應該差不多要開到這裡了吧,不知道能不能見到面。」

走在赴約的路上,才正在討論兩位大哥的事情,說時遲那時快,突然一部白色車輛在路邊停下,搖下車窗。就是他們!!

Qué casualidad! What a small world!!

當天晚上,就在一連串的巧合中,一行人共度歡樂的晚餐,提前幫我慶祝生日。 S K沖泡了人生中的第一杯瑪黛茶,K在印度紙幣上留下他性情中人的禪意祝福。旅程中總是能遇到氣味相投的人們,萍水相逢後互道珍重,有緣會再見的。






我們把最著名的一座山頭留待生日當天來攀登。豈知生日當天,竟是在大雪中登山來回九小時......

Fitz Roy山形險峻陡峭,陰晴莫測,常年籠罩在雲霧之中。當地的原住民稱其為「Chaltén」,意思是「冒煙的山」。

所有來朝聖的都被警告南巴塔哥尼亞高原的氣候變化多端,出發當天,天空中始終有微弱的陽光伴隨著ㄧ路在內心默禱希望太陽神能現身,衝破厚重的雲層,給我看ㄧ眼著名的Fitz Roy山頭。

翻越了幾座山頭,走在山谷間,眼裡所見是前所未有的景色。身旁密密麻麻,由紅轉青的植披把自己縮到最小來抵抗強風,迷霧伴著雪花飄然落下,風的節奏吹動雪片劃出曼妙的軌跡,無處不展現優雅的生命力。一切是如此隨性,卻又美規律。


我瞇起眼看著眼前這雪花紛飛的安地斯山脈,蒼涼、神秘,內心是種平靜的滿足感。







攀升的最後一段路,是ㄧ小時的連續陡坡。此時ㄧ路伴隨著的陽光已經完全藏身於灰白的雲層之後,紛飛的雪花已經變爲厚實,山間強勁的寒風夾著雨水毫不留情地狠打在臉上。



還沒到?



風雪越來越大,最後ㄧ段路,眼裡只剩下黑色的石塊與白雪靄靄,頂著寒冷與狂風,我們繼續前行,ㄧ路用登山杖與靴子試圖在雪中標註來時路。已經看不到路徑了,只有厚厚的白雪與冷冽的寒風。








到了。

在哪?


Los Tres Lagos 目的地的高山湖泊就是眼前的這一大片雪。山脈在大風雪身後若隱若現。


Fitz Roy! Estoy aqui!  我張開雙臂向山脈吶喊。


此時四下無人,原本跟在身後的山友似乎已撤退了。放眼望去只剩一片雪白,山脈用嚴峻的山風與瘋狂的雪勢回應我們渺小的心願。


今天生日,在這個艱困卻極為美麗的地方,用這段冒險刻劃一個階段的結束與另一段旅程的開始,內心一陣澎湃能夠走到世界最遙遠的地方為自己完成珍藏許久的願望,眼淚不由自主地流下來。熱淚融化了撲面而來的雪,在刺骨風雪與安地斯山脈的見證下,我們還有好多夢要飛。





有ㄧ天會再回來的。







待在Chalten的最後一天,晨起見天空依舊陰暗,決定讓被過度使用的雙腿休息一天,悠閒等候下午進城的巴士。怎知在享用 brunch之際,天色漸開,遠處山脈似乎撥雲見日。

「怎麼辦,山裡會有太陽嗎?只剩四小時。」

我們互看了一眼心照不宣。衝!硬幹!

以最快速度奔回青年旅舍,抓起門邊的登山杖,拔腿衝向登山口。

「請問看的到Fitz Roy 嗎?」在登山口遇到剛下來的山友,急忙詢問。

「現在不知道,但Capri湖邊非常美,上去吧!」山友打下一劑強心針。

抱著一絲能見到Fitz Roy的心願,宛如羚羊般三步併兩步的狂奔上山。就在即將到達Laguna Capri前一分鐘,積雪樹林間的一小塊空地間,Fitz Roy 現身了。


Dios mio!」我仰頭望,心一揪,不自覺地讚嘆。


Fitz Roy 著名的火焰般的山頭,現身了。掩不住興奮之情,加速衝向湖邊。








Capri湛藍的湖面映著白雪靄靄,很美。但我們卻錯愕地發現,就差那三十秒,一片雲就飄過來蓋住了Fitz Roy。而剛剛看到全貌時,竟然沒有用相機捕捉。然後,就不見了,不見了?!


不願就此回頭,馬上決定繼續往山上衝,跟那片雲拚了!賭他一把。


我們拔腿往山上衝,昨日才剛在陰冷的寒風中走過的山徑,今日陽光普照,視野大開。就在河谷平台邊,捕捉到了Fitz Roy猶然半掩的風姿。我們坐在河谷邊,享受著眼前的絕世美景。


Fitz Roy真不愧被稱為「冒煙的山」,等候了半小時,始終冒著煙,不見山頭全貌。








「再不下山就來不及搭上巴士了。」我不甘心地嘆息著自己何其有幸目睹這奢侈的風光,卻終要離開...... 回頭望了望Fitz Roy最後一眼,轉頭狂奔下山。

Yeah, I knew that.

最美的,鏡頭永遠捕捉不到。



事後,我忍不住不斷回想抵達湖邊前一刻,抬頭瞥見Fitz Roy全貌的那一刻。

那一刻,心中所期待的景色在無預期的剎那突然展現在眼前,心跳加速,毫無防備地反射出無比驚奇。

那短短幾秒,我確信心中閃過了一絲感激。

Gracias, Fitz Roy.


沒有相機、沒有影片、沒有旁人,只有心裡知道,那一刻,我確實與Fitz Roy打過照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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